申丽珠 / 渥太华
万物皆有它们自己的季节。当人步入两鬓银丝的年龄段,也就跨入了人生之秋。有的人为之心惊,有的人却赞赏这个人生之秋。林语堂说:“我爱春天,但是太年轻。我爱夏天,但是太气傲。所以我最爱秋天,它虽带忧伤、但是宁静、成熟、丰富,翠绿与金黄相混,悲伤与喜悦相染,希望与回忆相同”。林语堂这个观点我很赞赏。的确,歌德的名著《浮士德》,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都是60岁后的作品。以及齐白石、张大千都在人生之秋步入大师的殿堂。我常常自问:我的人生之秋该怎样度过?儿孙绕膝之乐?沉醉于方城大战?云游四方?这些都不符合我。我很赞赏英国人蓝姆退休后所说:“昨日之我,是为他人作嫁;从今往后,我的余生将属于我自己的了。”他的话给我很大启发,我想,我的人生之秋,应该继续追求我年青时有抱负却没有条件做的事—我要上台演戏。
戏曲艺术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爱,深受西方观众的青睐。我深深爱她,尤其云南滇剧艺术更是情有独钟。从小在科班练就了一套手、眼、身、法、步的过硬功法;还有曾经为周恩来总理演出过的《送京娘》、《拾玉镯》、《改装进府》、《拷红娘》等等拿手好戏,如果不在人生的秋季里重上舞台实在遗撼!可是,没有搭挡配合,没有音乐伴奏,连个滇剧磁带也买不到演戏谈何容易?加之我脱离舞台几十年,还能演吗?还会演吗?但我又不甘心不演!于是,我顽固地坚守,始终忘不了对艺术的执着。几十年的艺术,开始一点点复苏。经过推敲琢磨认为:芭蕾舞空中动作多,民族舞中间动作多,现代舞地上爬滚的动作多,而戏曲则是有动必舞,戏曲舞简称“戏曲身段”,它是构成戏曲独特的表演韵律,成为美学欣赏的对象。我紧紧抓住这一特点,用戏曲身段试着演绎民歌,即以表演为主,把戏曲的形式美与朗朗上口的民歌融为一体,从而创造出—戏曲歌舞剧的独特品种。
为了把戏曲身段推向一个十分突出的位置,我采用传统老戏《秋江》身段加道具(一条绸子)创造了岸边纤缆湖中游的双人舞编排《纤夫之爱》,应用戏曲身段时,我没有生搬硬套,而是遵循着“情动于衷情形于外”(即先有内心感情,才有外形动作)的规律。经过反复排练《纤夫之爱》终于登台亮相了。那天,我和邱爱珍在北国风采晚会上表演,从出场开始,观众一直热烈地击拍伴舞,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剧终。中国驻加大使梅平看后说:《纤夫之爱》舞蹈真美、你们演的很好。文化参赞杨学伦说:“你的表演属一流”。舞蹈编导王磊说:“你的艺术很难归类”。这句话正点中我在艺术上的刻意追求,并给我带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演绎前景。我信心满满再采用传统老戏《背娃赶会》身段演绎《回娘家》,用扣扇、别扇、甩扇等身段演绎《望一望》,用《秋江》的划船身段演绎《龙船调》。一组视听全新的“戏曲歌舞剧”一经露面,受到观众的拍手叫好。
我被邀请参加“多国民族艺术节”演出。与泰国、菲律宾、印度、日本等国艺术家同台那天,当我看见各国表演艺术家花颜月貌、突然自悲起来。立即要求主持人报幕时加一句《回娘家》将由花甲老人演出,以期得到观众的谅解。没想到我一出场台下特别安静,人们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热情鼓掌,露出满意的笑容。下场时又被同台艺术家们包围着说:“你跳起舞来比青年人还活泼,希望再次看到你的精彩表演。 “2004嘉年华艺术节”与中国嵩山少林寺功夫团同台,受到小师父们的赞扬,并要求合影留念。再后来为“亚洲文化月”演出,中国冰灾、雪灾筹款义演,中华会馆连续几年大型春节游园会活动,都收到良好的演出效果。
为弘扬中华文化,让外国人认识中国艺术,从而融入加拿大主流社会。我带着有时代感,符合现代人审美情趣的“戏曲歌舞剧”去了十几个老人院演出,所到之处都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如在Nepean 1疗养院演出,使我看到那些热情的西方老人感激的泪花,我被感动了!彼此的泪水在心里筑起一座相互沟通的桥粱,从而使双方感到生活的乐趣。这样的演出,既增进中加友谊,也充实我的艺术人生。艺术没有国界,为需要的人们献爱心,是我应尽的责任。因此,每场演出都乐此不疲。一个脱离舞台几十年的我,今又重上舞台,全赖加拿大多元文化催生。更应该感谢社会大众给予了自己施展才华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