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已五十多年,早该写文章纪念她了。可总因工作的忙碌和疏懒,一直没能提笔,内心很愧疚。我时时想念着她。她留给我的太多太多,真是博大精深的书卷,我一辈子都读不完,用不尽。
母亲对我们三兄妹要求很高,各取了一个很有中国传统,很吉祥的名字。那时,我们的生活很穷困。父亲是收入底微微的工人,每月的工资不能维持全家人的最低生活。但他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的身上。希望孩子们将来有美好的生活—吃饱穿暖。这在现代人看来,算甚么呀,这是起码的生活。可父母看来就够满足了。因此哥哥取名“开”,开创新局面:弟弟名“昌”,昌盛繁荣。对我的要求更高。名“莲”,周敦颐写的“爱莲说”一文中赞美“莲”是“花中君子”品质高贵,行为方正,通达事理,形象美好,美名远扬。父母懂不了这么多,在亲朋的建议下,采用“莲”字,作我的名字。这是父母对孩子寄托的希望。
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值太高,要求太严。我却不能全部完成,但我总是要求自己不辜负父母亲的深情厚爱。这一辈子努力、努力、再努力。
由于生活的贫困,母亲总是想办法努力争取改变。经过几番周折,她总算找到一份帮老板织土布的工作。每周去老板那里领出几斤大把大把的棉纱线,然后,在手摇纺车上纺成约一尺长的线筒,再梳理成一定形状,放到手工织布机上,用织布梭子,左一下,右一下来回穿梭,织呀,织呀,经过几天的辛勤工作,千万条棉纱织成一匹手工土棉布。完工后,交到老板那里,才能领到一点点微薄的工钱,补贴家用。小时后不懂事,常常哀求妈妈带着我睡觉。有时我耍赖,甚至哭闹。母亲总是无可奈何地说:“乖孩子,妈妈还要纺线,等到妈妈织成布领到工钱后,给你买个糖饼子吃。”因此,我常在睡梦中,朦胧地听到遥远处传来纺车悠悠的声音。母亲每天从清晨到深夜,从寒冬到酷夏,没日没夜地辛勤操劳,就是为孩子能有个温饱。
母亲只读过几天私塾,终因交不起学费停学。后来,到夜校扫盲。她的文化不高,但她的悟性好。她有很多历史故事,教育我们三兄妹。同时她常用很多故事来劝解和安慰别人。对邻里的事肯帮忙,大家都很喜欢她。她通达事理,对人诚恳,说话令人信服。她在街道信誉好。那家婆媳发生矛盾,总是找我母亲评理。来时还吵吵闹闹,经母亲的贴心地劝解,真诚地安慰,一场暴风雨停熄了,最后,婆媳笑着回家。
我要到外地去上学了,她熬夜给我赶做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离家时,我高兴的穿上这双新布鞋。这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她送我上车,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品德好,学习好,身体好。我不住的点头。我心里酸酸的。车子开动了,我眼泪滴下来,落在新鞋上。等我回头时,她还站在深秋路边,微风吹起她花白的头髪,还在给我招手……
母亲,您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您给我的,是一本博大精深的书卷,我永远读下去。
匡裕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