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失眠了。原因是我在那个晚上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的初中同学从一个遥远的城市里打来的。他说他老婆爱吃我们这儿产的一种牛肉干,让我给寄点过去。数年不联系,居然是这种理由,我忍不住玩笑道,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地球上还剩下多少?没曾想,一句戏言,引他无限感慨。他说,你终于夸我了,这说明你也认可我了,只可惜,你这人考验一个人的时间太长了点。我就有点迷惑。他说,你还记得我那双白球鞋不?就是要擦鞋粉的那种?听我仍是不解,他又往深里回忆:我第一天穿上白球鞋让你看,你就踩了一脚。后来,我把它擦白了,又让你看,你又踩了一脚。后来,我就不停地擦,你就不停地踩。我说,不记得了,可你知道我要踩,为什么还老伸给我看?他停顿了一下,叹息道:这还不明白吗,少年的心思呗!我说,少年是啥心思?他说,明摆着是我喜欢你呀!于是我俩在电话的两头大笑起来。
挂上电话,我就有点管不住自己了。我先是反复琢磨我为什么就没看出来他喜欢我,然后,我又把自己的这种愚钝否定得体无完肤,最后,我开始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假设。我想,要是我看出来了,那将会如何?我顺着这个思路往上想,主干明晰,却又枝蔓丛生,末了,是一段历史被完全改写了。我先是陶醉在这种新写的篇章里,后来,就有点害怕,尤其是当我想到儿子的时候,这种害怕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就这样,我自个儿不停地在心里折腾反复,结果几乎是一夜无眠。曙光初露时,我给自己下的结论是:纯属妇人的浅薄与无知。
第二天晚上,为了补觉,我早早地上了床。正在酣梦中,却被电话铃吵醒。一接,是多年的好朋友。我说,这么晚了,你闹什么鬼?她忧忧戚戚地说,睡不着,越想越睡不着。我问她啥事睡不着。她说,就是我们主任,你知道他一向不待见我,可早晨他给自己沏茶时,给我的杯子也沏上了。你说,这是为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他看上我了?还是想讽刺我?我握住听筒哭笑不得,扔给她一句“庸人自扰”就接着睡觉去了。
早晨叫儿子起床上学,他半天没动静,我就嚷嚷他。他揉着眼睛说,我昨天晚上没睡,失眠了。我吃惊地说,你,失眠,为什么呀?他说,我想不通了,王晶晶给张剑借橡皮,为什么就不给我借?这回,我是真的想不出合适的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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