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十月 Canada
一滴辣油,滴到她的白色衬衣的左侧前襟上,她发现自己走神儿了。
前方一排排的木屋,笼罩在巨大灰白暗色的天空之下,草坪泛着冬季刚刚离开这里的蜡黄,春天的绿荫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碾压寒气未然消失殆尽的狼藉。在这种没有阳光照射的四月天的日子里,鸟儿们都懒得飞来飞去了。
机器轰轰隆隆的响彻声侵入到房间的各个角落,久卧不起的灰尘们被外来的轰隆声吵醒,从不见热闹的寂寞百赖中突然间起身,开始翩翩起舞。叠放整齐的化纤毯子从沙发的扶手上滑落到地板,仿佛暗示它也有一种要尽快融入其间的古怪想法。
她站在这些来自四面八方起舞的舞者们中央,犹如置身于繁忙都市的火车站的候车室内,看着白墙上咣当咣当摇摆着的大钟,列车时刻表的红色翻牌闪灯催促着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路者们,时间本是应该就如此被消耗的。
车厢门打开,拥挤和忙碌的身影朝着不同的目标方向分散,直到所有的身影渐渐模糊不见,消失在写字间的某块隔板后面,操作间的某个脏乱不堪的阴暗之处,呻吟着困难的病患被各自的医生推进手术室。
洗手间的门敞开着,恶臭扑面而来,被冬季寒风冻住的气味在春天芳香的不阻拦之下,开始肆意蓬松饱满地乱串起味道。
体魄颇为健壮的工人,推着割草的机器正在修理草坪,清晨的噪音使孩子们吵嚷着说要立即去学校。大人们无奈之下把盛进盘子的食物扔在餐桌上,与飞跑中的落叶相遇相知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车辆不再通行无阻,都老老实实地趴在不允许合法停车的道路两旁,妨碍着通勤车的经过。
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出现在人群和车辆之后的远处。那是一处还未搭建房屋的空地,土堆推出来的小山上冒出刚刚发芽的成片的野草。这个人茫然不知察觉周遭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抬头又张开双臂。看见这个熟悉的和生硬的动作,她明白,他正在暗示周遭,他正在独自沉浸于拥抱大地初醒时的清新气氛。
这个人是她的邻居,他经常以同样的身姿出现在她的房屋后面,斜视余光范围可见的草坪上。他总是要在清晨之时走出来看看,看看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哪一片是属于他的。今日,他终于出现在她的房屋视野之外的其他地方,以相同的方式表达着在她看来的古怪行为。
草坪被工人修理整齐,车辆散开,道路散尽了人,街道恢复为寥寥无几。舞者们停止了挥舞摇摆和乱糟糟的阵脚。她没有擦拭落在白色衬衣左侧前襟上的油渍,而是紧迫地在明亮的落地窗前面的无比安静之中开始吃早餐。
有一阵子了,我始终无法让自己成为她,可以断然不理白色衬衣左侧前襟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