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華/陳延齡
我的哥哥陈守*是我爸爸的儿子。因为我是独生女不能给陈家传宗接代。大伯的儿子过继给了我爸爸做长子。我在3岁时候认识他,他已经上高中了。我爸爸是国民党军队中一名军官。他一米八几的大个,一身漂亮的美式军装,戴着金丝眼镜。后跟着四个卫兵威风凛凛。每次回家总有一堆年轻人羡慕看着他,好酷!不知道是他的四个卫兵还是他的一副金丝眼镜增加了他的帅?周围的年轻人好羡慕哦!
我的哥哥高中毕业那年,爸爸耐心和他说,让他考医学院。说毕业后给他开个小诊所,说我长大了也学医,我们两个人经营一座小医院。他就可以放心地把我们两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的哥哥与一群青年一样,哪里听得进去。脑子里都是父亲不苟言笑的威严,被人前呼后拥的荣耀。一脸忠厚孝敬的样子哥哥。家人都喜欢他,因为我是调皮捣蛋的。可是哥哥还是忤逆了爸爸的话,秘密的报考了黄埔军校。结果他还没考上!爸爸给他求人拜佛,让他如愿以偿的成了黄埔军校的学生,现在想到黄埔军校的名单上某某届有他的大名,也是一种荣耀。他一定幻想将来和爸爸一样威风凛凛的带着四个卫兵到处“招摇”吧!
当北京和平解放之际,他从广州寄来的信,还写着:杀!杀!杀!吓得妈妈看信的手在发抖。
后来的情况是:北京和平解放了!全国也解放了!他也被解放了!正赶上抗美援朝,他被派往到朝鲜作战,成为一名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
哥哥作为一个工兵排的排长,参加了上甘岭战役。战争打的很艰苦,他被派往到前沿紧急排雷,给志愿军打开一条血路。成功了,立功了!但是也负伤了。左臂肘关节严重损伤,左臂不能行动。治疗的办法只有截肢!因为药品短缺。团长找到他,让他不要截肢。他愿意截肢,那样还可以继续战斗。团长带他到一个山沟里,“看!……希望我们志愿军的肢体少一点留在了朝鲜的国土上!”并派他领了一个轻伤的小分队。主要是还能艰难行进的,大约20–30人左右。让我哥带领他们穿过火线奔向后方医院,让伤员有妥善的治疗。保护我们的可爱青年战士,保护我们的志愿军的战斗力。
这一路不亚于红军的北上抗日长征,上面有敌机(美军)的飞机狂轰滥炸,地面上有韩国的伪军围追、堵截、骚扰。最重要这些病弱的伤兵缺医少药,哥哥认为自己是轻伤,药品都留给队员们,他的左臂爬满了白色胖胖的蛆虫;没有食品充饥,没有体力。刚把这些伤兵们从防空洞里带出来,安置到老乡家,想吃点什么的时候,敌机又来了。还得再隐蔽,伤员经常饿昏过去。
多灾多难!一路上真是多亏了朝鲜的阿玛尼帮助。记得小时候常说中朝是鲜血结成的友谊!想想还真是那样!歌舞升平的现代的人谁还记得?
一天里如果只遇三次美军机轰炸,哦,算运气好!有时候从一个村子还不到另一个村子就来了两拨敌机。就得就地隐蔽,天寒地冻,白皑皑的雪花一点都不美丽,暴露了的话,我们最可爱的人将血染军服。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带领这样一群战友,哥哥忘记了寒冷与饥饿,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国家的功臣,是最可爱的人,拼死也要保护这些人安全地回到祖国的怀抱。
这天经过了5次轰炸和堵截,天已经黑了,哥哥们来到一个很小的村庄,哥哥挨个把伤员安置在防空洞,他又饿又累,一下子晕倒了,条件反射的神经突然让他醒来,又重新查看了各个隐蔽的伤员。放心后,两腿一软在一个老乡的房子门口晕倒,“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后发现有人拽他的腿,他看到是那位老年的阿玛尼,喊著让他快进防控洞,他摆手,不用了,可是老阿玛尼就是不让。死劲的拉他,不忍让老阿玛尼操心,自己动起来,刚走到防空洞的门口,一个炸弹,炸到他刚才躺的地方,熊熊大火冲天,房倒屋塌,哥哥瞬间泪奔!拥著阿玛尼大声叫着:“妈妈!亲爱的妈妈!”
经过与死神插肩而过,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不再计较天上的日月轮流;管他什么狂风爆雪;去他的妈的围追堵截;中国人民志愿军是不可战胜的,前进!前进!进!哥哥们没有损兵折将,顺利抵达后方。
朝鲜战场一战,让世界看到中国人民不可战胜的力量!
(写于哥哥二十年祭日2022年8月2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