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勾伯明 /加拿大
以后的几天都是越越守护在一凡旁边,谁来替班越越也不让。一凡几乎一直处在难熬的痛苦中,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呼吸越来越急促,越越的心也一会儿紧似一会儿。越越紧紧地握着一凡的手,好想用自己的精气减轻一凡的痛苦,用自己微弱的力气阻止一凡离去。越越抓紧每一分钟看着这个男人,她明白随时都会失去他,大哥大嫂已经在准备一凡的后事。
那一天,一凡精神出奇地好。他让越越给他洗脸、梳头发、刮胡须。还问越越:“越越,你喜欢我穿什麽颜色的衣服?”紧张了好几个日夜,越越紧绷的心也稍稍轻松了一点,越越说:“一凡穿灰色西装,配梅红领带一定帅。”一凡就叫越越给她买一套灰色的西装,一条梅红的领带,还想要越越给他买一束玫瑰花。越越一一买来,把病床摇起来,给一凡穿上,拿着镜子让一凡照照,一凡很高兴。一凡把越越买来的玫瑰花抱在怀里,两眼焕发出当年的光彩,对越越说:“越越,对不起,我耽误了你二十年。十几年来我都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再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说完歇了好一会儿,待呼吸稍微平静一些,一凡把手中的玫瑰送到越越面前,深情地说:“越越,我爱你!”越越听到这里,一下子扑到一凡身上,哭了起来。越越等这三个字整整等了二十年!越越哭着、想着、委曲着,忽然感觉一凡喘气急促,赶紧抬起头,一凡的脸上现出异常的痛苦状,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扭曲着。越越赶紧拉响急救铃,医生护士带着急救设备都来了。他们让越越离开病房,越越服从地走出病房。她心里明白,一凡要走了。她背靠着楼道的墙壁,紧闭着眼睛,身子有些颤抖,眼泪无声地自由地流淌着,像是将要告别一场作了二十年的梦。直到医生告诉她:“一凡走的很安详!节哀顺变!”越越才缓过神来,慢慢地回到病房,站到一凡旁边分外镇静地撩开盖在一凡脸上的白布单,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着这张脸。越越用手轻轻地将一凡没有闭合的嘴巴闭拢,将医生抢救时解开的衣服纽扣一一扣好,用手轻轻地捋整齐一凡的头发,擦去一凡眼角的泪痕,弯下身,在一凡的唇上深深一吻,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对一凡说:“对不起!越越错了,请原谅越越的任性,越越的不懂事!一凡,越越爱你!越越一直爱你!!”越越边说边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管不住的眼泪,妈妈说过亲人的眼泪不能滴到过世人的脸上,那样过世人的灵魂会永远不安。越越不希望有着一生不安的一凡,在天堂他的灵魂还要不安。越越深情地说:“一凡,越越会坚强地生活,越越会把小凡带大。越越真心祝愿你在天堂快乐!”说完再一次吻别了心中的爱,将白布盖好。
一凡走了,越越在一凡的小办公桌里找到了遗书和日记。她才知道在那件事情之后的十几年里,一凡对自己的爱;她才知道这十几年里一凡的痛;她才知道一凡等了自己十几年,自己却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给一凡带来的伤害;她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盼望的爱,就在自己的冷淡之中错过了;她才知道一凡为了对自己的爱,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