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不见列宁格勒
渥太华 / 陳延齡
對於俄羅斯，特別是前蘇聯，國人有太多的感悟。中國大陸，大凡五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他們的童年、少年、青年有太多的回憶，與俄羅斯即前蘇聯，有千絲萬縷的交織。
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屠格涅夫、萊蒙托夫、果戈里、普希金、托爾斯泰、契科夫（包括高爾基）這些俄羅斯文學巨匠的作品成了必讀的教材。我們津津樂道的談著這些作家筆下的人物，每天課後追看蘇聯電影。蘇聯影片海報充斥着大街小巷。《幸福生活》是其中的一部，整個社會都知道，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老師讓我們寫一篇作文，我寫了對蘇聯的嚮往與羨慕，說長大了我們要把祖國建設的比蘇聯還美麗。被老師改為和蘇聯一樣美麗。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整個的國民都體會到：中蘇蜜月戀情似火，突忽凜冽寒風吹过头，九評《蘇聯是社會主義國家嗎？》利劍斬斷情緣。憑“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許放屁！”而煙消雲散！
許多人與我都有這樣的情結：“予更欲一覘北”了卻心中的五味瓶。
我從芬蘭乘火車去彼得堡，窗外廣袤的原野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唱的那首蘇聯歌曲，“……國家遼闊廣大，有無數的田野和森林……。”不知什麼時候，車廂裏多了個俊美的俄羅斯小夥，站在我們中間，露出善良的微笑與大家談天。無暇多想，不過，一路風光自豪的楓葉旗，此時收了起來。
火车進入聖彼得堡。啊！托尔斯泰的小说中，俄國貴族們法國話滿天飛的火車站就是腳下嗎？是《娜塔莎》喋喋不休，还是《沃伦斯基与安娜克列妮娜》切切的私语？
大街上，沙皇的三色旗迎面飄來，雙頭鷹的標識隨處可見，彼得大帝與尼古拉一世的雕像，好像從建立起就一直在那兒秀英姿。涅瓦河穿城而過，流向波羅地海芬蘭灣。河的兩岸，輝煌的殿宇，巍峨的教堂，華麗的建築鱗次櫛比，與波光粼粼鱗的涅瓦河水交相輝映。啊！寬闊涅瓦河，游人如織的涅瓦大街，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卻無數次的與你們在書中幽會。
我第一眼中的聖彼得堡，是一位優雅老邁的貴婦人，風韻依然。
金髮美女的導遊，流利的漢語，是在哈爾濱學習的結果，對大陸倍熟。給我們上的第一課，撥亂反正。我們都知道“十月革命的一聲炮響”是指阿芙勒爾巡洋艦炮打冬宮，建立了蘇維埃。她說，巡洋艦再大，可是炮的射程是達不到冬宮的。僅僅是發出進攻冬宮的號角！武裝起義的人們蜂擁進入冬宮，那軟弱的臨時政府官員立即投降了，蘇維埃就成立了！當時是，革命的群眾佔領冬宮，也像湖南農民運動一樣，皇帝老子的象牙床也要躺一躺，珍貴的古董成了夜壺。列寧同志沒有說“好的很！”，痛斥了他們之後，這些革命者組成紅軍到前線與白俄作戰，保衛蘇維埃了。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安詳的停在涅瓦河畔，猶如光榮退役的老兵，不斷向後來人講述自己的歷史。
俄羅斯沙皇統治大約361年，蘇維埃72年政權之後，又恢復沙俄的標記。這真好像China西漢和東漢之間夾著的王莽“新”政權；唐朝之中的武則天的大周朝。當事的一代人覺得很了不得的時代，對於歷史來說，七十年也僅僅是一句文字的記載。後人如何評價，很難想像。
聖彼得堡這座博物館似的現代化城市，主人一定要我們看盡他們引以自豪的洋蔥頭大教堂。本人對教堂不甚了了，簡單說上幾句：
一，伊薩基輔大教堂，它與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倫敦的聖保羅大教堂和佛羅倫斯的花之聖母大教堂並稱為世界四大教堂。很牛吧！大教堂的內外裝修，光黃金就用了400公斤，所以至今仍然流光溢彩。教堂內有許多鍍金的、青銅的和大理石雕塑，有多幅色彩斑斕的鑲嵌畫和宗教畫，還有用烏拉爾寶石和名貴孔雀石等製作的藝術品。導遊說，在教堂頂部的平臺上極目遠眺，列寧格勒全城的景物一覽無餘。可惜普通游客没有这样的荣幸，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二，彼得保羅大教堂，它是彼得大帝建城後興建了第一座教堂，其特點金色的尖頂高達404英尺，頂部是手持十字架的天使，成為聖彼得堡的重要象徵。大教堂內保存了從彼得大帝到尼古拉二世的幾乎所有的俄羅斯沙皇和皇后的遺骸，被革命政权处以死刑的尼古拉二世全家老少，於1998年7月安葬於此。導遊說，叶利钦在葬礼上深深的鞠躬，并公开忏悔：“为前人的过失赎罪，为无耻的犯罪忏悔，也为我们所有的人忏悔。因为不能为这样的犯罪辩护，再不能为政治目的和愚蠢的暴行开脱，我们再不能自我欺骗。”听到这些话心里泛起涟漪。
三，滴血大教堂，又名基督復活教堂，是為了紀念“農奴解救者”沙皇亞曆山大二世而興建，教堂堪稱最美的東正教教堂。教堂上有五光十色的洋蔥頭頂，輪廓美麗，裝飾花花綠綠，不恭敬地說像一個彩色大蛋糕。
另外還有喀山大教堂，由於面供奉俄羅斯最靈驗的喀山聖母像而聞名。總之俄羅斯的教堂給我的印象：敦實、碩大而浮華。
讓我醉心是彼得堡冬宮與夏宮，那是我少年時的夢想，壓根沒有想到能實現。記得，剛上初中的我們十二三歲的孩子，已陶醉在俄羅斯與蘇聯的文學藝術之中，小女生們傾心屠格涅夫的言情，而那些流著鼻涕的小小子們的腋下都有一本斯坎尼斯拉夫的‘演員的自我修養’。個頭不高，書本很厚很大，極不協調。少年本性頑皮，被老師批評後，回到座位上，把手做成手槍的狀，朝自己的太陽穴射去，隨著嘴裏啪的一聲，身子緩緩地從椅子上滑落到書桌下。我看到享受死亡的同桌，馬上踢他一下說，老師提問你，他嚇得立即站起大聲說“到”。
類似的情景很多，但最不能忘懷的是我的一堂藝術欣賞課，是欣賞列賓的‘伏爾加河上的縴夫’和‘伊萬殺子’，老師講，我們聽。在這幅反映縴夫苦難生活的畫裏，被烈日炙烤的焦黄的河岸上，一隊蓬首垢面、衣衫襤褸的縴夫拖著沉重的腳步拉著貨船，在酷日下精疲力竭的向前挣扎。舊社會多麼的殘酷！勞動者多麼悲哀！老師逐一講解了畫中每個人，我沒有記住，僅僅記住了老師講的第三個叼著煙的那個小鬍子是一個偷奸取巧的傢夥，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疑惑：無產階級都是偉大的，怎麼會有這樣人？
說道‘伊萬殺子’給我的震動是那殷紅的血，汨汨流下，讓人難忘。老師講，伊萬雷帝看到长大的儿子那么健壮俊美，尤其是儿子太聪明了。伊萬所发布的每一个政令，儿子事先都能想到。更不用说一个他所爱的美麗女子钟情於儿子。这一切让老父，残暴的伊萬雷帝，对儿子从欣赏到嫉妒。妒火燃烧了理智，伊萬举起了罪恶的投枪。
老师说，看畫中伊雷帝已意識到親手殺死王位繼承人的恐怖和悲哀，表現殺死兒子後的痛苦和懺悔。他用一只蒼老的手拼命按住那流血的傷口。垂死的皇子，無辜的眼神看着父亲：“我知道你為什麼殺我，我原諒你。”據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展出中這幅畫，一位老婆婆働哭倒在了畫前；另一天，一個看畫展的士兵，突然抽出尖刀向畫上砍去，所以這幅畫是被修補的。老師說，“這是艺术的魅力！高尚的眾多的藝術品保存在列寧格勒的博物館裏。你們長大了自己去看吧。多得很，精彩的很！”
這也是我與很多中國人這麼垂涎冬宮的原因吧！冬宮是俄羅斯著名皇宮，我們從阿特拉斯神巨像進入後，還是被它的富麗堂皇驚呆了：不同歐洲其他的博物館，這兒允許照相。我們這些饕餮的遊客像掉進寶藏魔窟，手捧著相機，面對金碧輝煌的珍品不知所措。這裏有世界各國的藝術品，油畫、雕像、地毯、傢俱、工藝品等一應俱全，內有400個展廳和陳列室，其中古希臘的瓶繪藝術、古羅馬的雕刻藝術和西歐藝術三部分藏品在世界收藏界享譽盛名。油畫則包括14-20世紀700年的跨度，其中有達•芬奇、畢加索、拉斐爾等的作品。世界留傳至今的達芬奇的油畫總計不過十幅，《戴花的聖母》和《聖母麗達》就陳列在這裏。拉斐爾的《科涅斯塔比勒聖母》和《聖家族》、米開朗基羅的雕塑品《蜷縮成一團的小男孩》，都是該館的珍品。想要看完，最快你也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而我們僅僅有不到2個小時，連蜻蜓點水都不如，就是匆匆一瞥。令我遺憾的是我沒有找到列賓的作品，更沒有見到被修補的‘伊萬殺子’名畫（後來知道我要看的畫在莫斯科）。
走出冬宮，回首望去，建於1754年至1762年的宏偉建築，是一座長方形三層樓房，絕對俄國斯巴羅克式建築的典範。牆表面由白色、綠色相間配合，使長長的外觀，清新鮮活而生動，竟如昨日刚刚建成。
看完冬宮就馬上看夏宮，美餐連著美餐。对于饕餮参观者哪里是够了！彼得大帝為了彰顯俄羅斯作為名副其實的“大國”的地位，需要建造一座與之相適應的宮殿——這就是夏宮，
夏宮是由魅力的噴泉、别致的公園、典雅的宮殿組成。據說是彼得大帝要顯示大國地位的而建。後經歷代沙皇對它進一步雕琢、潤飾，使得它更加美麗、迷人。“噴泉王國”的美稱的夏宮，它有百餘座雕像，150座噴泉，2000多個噴柱及兩座梯形瀑布。較著名的有金字塔噴泉、太陽噴泉、橡樹噴泉、亞當噴泉、夏娃噴泉等等。每個噴泉各有風采，有人物、有動物，個個造型惟妙惟肖，生動可愛，引人遐想。置身之中好似進入熱帶雨林，喷泉、雕塑施展鲜活的生命力。宮殿前的大瀑布噴泉群，由上至下分多級臺階。噴泉群的中央，聳立著大力士參孫和獅子相搏的雕像。哇！參孫雙手把獅子的上下顎撐開，泉水從獅子口中沖天而出，水柱直噴22米之高。
這一雕塑象徵著俄羅斯戰勝瑞典。噴泉群在藍天白雲下，閃耀著鎏金的光輝和水流的銀影。黃金色的雕塑沐浴在水幕中，玉珠飛濺，光彩奪目。漫步在幽靜高大的水晶森林中，每走一小段路，眼前就會閃爍出飛濺的玉珠。這難道不就是天堂嗎？
冬宮、夏宮以前在網上能看到很多高手拍的照片，已感驚豔。可親臨其境到此一遊，一種夢幻的美，沁人心脾！
夜場的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令很多的遊客夜不能寐，唏嘘乌兰诺娃的绝世表演已经随风而逝！
零點過後，看到辛勤工作一天的太陽終於徐徐落下，正要與它說晚安的時候，它翻個身又升起了！哦！六月夏至正值白夜！聖彼得堡的白夜也與夏宮那樣美麗清涼，真真的一个晶莹宝石镶嵌的女神。令人神往，令人留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