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几亩果园,是我十来岁的时候,父母响应国家的号召,开垦出来的沙丘地。父母忙忙碌碌,勤勤恳恳。二十多来,从来没有准备舍弃这片曾经人烟稀少的黄土地。最初的辛苦,换来了如今的桃杏,苹果满园。果园,父母放心了,可他们的儿女和孙辈,依然放心不下。
这几年,为了孩子的学业,我移居到了小城里。忙于生活,回家的日子少了,牵挂多了。去年有一次回家,看见田梗边长着一簇簇马莲一样的花草。我微笑着问母亲:妈妈,这是什么花草啊?母亲笑盈盈的说道:这就是忘忧草呀!你爹说又叫萱草花。每到暮春初夏,百合模样的忘忧萱草便开始勃勃生长,繁茂如荫。小萱是妹妹的小名,萱草花我却是第一次见识。
今年五一节的时候,我带着妻儿风尘仆仆的从城里赶回家,嘴上说是陪妻子郊游踏青,回去看看桃李苹果,其实最思念牵挂的还是日渐年迈的爹娘,吃纯朴的阖家饭,拍几张全家福。
儿女看见了忘忧草很是好奇,直问我这些青草叫什么名字。我说:青葱啊!儿子半信半疑,女儿笑而不答。母亲说:这就是忘忧草啊!看着它们,你会忘了忧愁。娘问,上了高中的女儿,你的青葱谁做主呢?这是娘看了电视,和女儿打电话时学的时髦话。我们听到都笑了。女儿说:感谢爷爷奶奶,感谢爸爸妈妈,我的青葱当然需要我自己做主了!将来,我还要回报你们大捆的青葱和忘忧草呢!娘说:谢谢我的乖孙女。儿子也抢着说:在街上,这两条鱼是我先看见的,而且是我亲自提上来的。是不是我也很乖很乖啊?娘说:你乖得很,头上顶个抹油布都好乖乖呢!儿子得意的胸脯一挺,说道:那是!母亲接着说道:我们的忘忧草也很乖呢!过些日子,这些花花草草们,狭长的叶子,细高的枝顶端会开出橘红色的花,十分的艳丽呢!记住:忘忧草的花蕾叫金针,也叫金针蕾。为了给儿子、儿媳、孙女孙子们一个交代,原来娘没有少补花草知识的课啊!
提到金针,儿子开始背诵唐朝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女儿见状,考问儿子,你记得孟郊的另一首《游子诗》吗?儿子被问了个大张嘴,低下头去看忘忧草。女儿吟诵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我忙打圆场,说道:儿子忘忧,爹给你来两句叶梦得的诗,“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
看见旺盛茂密的忘忧草,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娘在油灯下教我画画,识字,读书的情形。想起了《王冕学画》的故事。王冕感恩,感激,感谢母亲的《墨萱图》诗:“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也不由得信口吟出。进了屋,我放下了街市上买的水果和蔬菜,娘一边嗔怪,一边拿了小铲子,说是去挑艾,采苦苦菜,还问我们吃不吃苜蓿芽。爹也拿了高凳去摘槐花。我去提水,妻子切肉和豆腐。炉火熊熊,映照着农家火热的生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了饭,女儿第二天还要补课,我们只好准备赶黑返城。远处,青山幽幽,头顶,白云飘飘,脚下,渠水哗哗…… 淡淡的乡愁和深深的祝福,始终在我的眼眸前和脑海中。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新鲜野菜,槐花,端捧着两盆忘忧草,走出了家门。山道弯弯,红尘翻飞,斜阳晚照,遍地金光,恰似父母无言深情的牵挂。爹娘的身影在阳光下依然灿烂。“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句诗又浮出了我的心海,挥之不去,我转过身,不忍回头。此时此刻,泪光盈盈,思念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作者简介
秦志峰,1975年生于宁夏中卫,一边务工务农,一边读书写作。现属中卫市作家协会会员。酷爱读书,创作文学作品多篇。散文《快乐,看上去很美》、《回忆一张军人照》、《我的湖居生活》《豆花飘香》入选:银川晚报副刊。散文《包裹里的爱》、《深爱》、《书信情思》、《车站》等被宁夏《新消息报·民谣》刊载。散文《美丽宁夏—中国梦,我的梦》获中国梦,我的梦宁夏征文二等奖。诗歌《我们永远把正义歌唱》,《书香湖城里的幸福生活》等多篇作品被刊登在《中卫日报》副刊。诗歌:《大中卫礼赞》入选美丽宁夏丛书,其他作品散见区内《沙坡头》、《红枸杞》、《老龙潭》、《盐州文苑》、《贺兰》等文学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