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第一次听到毛不易的这首消愁,就被感动到了。身在远方,故乡就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痛……广州白云机场,飞往成都的航班已经延误了十多个小时,使得总路程超过了四十个小时。孩子们很听话地没有抱怨,只小声地说着,成都太远了。抱歉了孩子们,再远也要回去,因为这是我们的故乡,我们魂萦梦绕的故乡……
康乐公谢玄,出生江左高门陈郡谢氏,是东晋不世出的军事天才,曾在淝水之战以八万北府兵让“投鞭断流”的苻坚八十万众变成“草木皆兵”。将军谢玄乃至情至性之人,有铁汉之刚,也有绕指之柔。曾言独爱诗经“采薇”篇,尤喜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浓郁的思乡情怀,跃然纸上。
早些时候,一次跟家里通话时,母亲不经意说了一句,油菜花都开了。当时突然心头一震,想起了那句著名的九字家书“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给远在异乡的亲人写的这封书信,短短九个字,真是让人唏嘘了一千年。
成都,古蜀文明发源地。“史记•五帝本纪”里有“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之语,故名成都。三国蜀汉时期,美丽华贵的蜀锦成为朝廷重要的贡赋来源。遂专门设置锦官,并在城西南筑锦官城,后世则常以“锦官城”代指成都。
于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锦官城。
成都是一首诗。无论是杜甫笔下意境深远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还是李白口中豪迈奔放的“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唐宋时期,成都经济达到鼎盛,时人称为“扬一益二”,(扬州第一,成都第二),地位堪比今日的北上广深。从初唐卢照邻到南宋陆放翁,文人雅士均以游历成都为风尚,随即留下无数传世诗篇。晚唐李商隐,言道“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自是愿终老成都。诗圣杜甫时逢安史之乱,颠沛半生,诗句也大多沉郁沧桑,惟47岁时来到成都,竟一扫愁云,心中欣喜,诗词也随即充满春意,于是有了浣花溪畔的“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有了草堂落成时的“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当然还有那首传世经典“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一入成都度终身,从此春色满人间。杜少陵虽无法在他钟爱的锦官城度过余生,但他留下来的浣花溪旁的草堂,和在此间创作的二百四十余首诗歌,终将千古流传。
成都是一部史。城西北的金沙遗址,被称作成都的文化会客厅。那四只刻在一片薄薄金箔上的神鸟,围绕着太阳生生不息,安静地诉说着三千年前古蜀国的辉煌。“望帝春心托杜鹃”,谜一样的李商隐,在他那首谜一样的“锦瑟”里,将古蜀国王杜宇子规啼血的典故信手拈来。古蜀之后,是统一的大秦帝国。秦时蜀郡太守李冰,创造出举世无双的水利奇迹,成就了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土,成就了“插根筷子,就能长出一片竹林”的神奇。至东汉末年,三国鼎立,诸葛治蜀,居功至伟。众所周知,孔明先生行军打仗实非所长,然其治国之才理民之干,当世罕有,更兼品德崇高正直廉洁,自当为后世敬仰。惜墨如金的陈寿,在其公认的良史“三国志”里,不仅将诸葛单独列传,还用了六千余字来描述,对其才能和人品作出极高的评价。“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诸葛治蜀,大大提高了蜀国的国力。至唐宋年间,成都盛极一时,当时的商业中心江南馆街,如今已是远洋太古里与IFS国际金融中心,成为成都最出众的商业重心和时尚前沿。行走在繁华间,你仍可以感受到那种历史的厚重,你仍可以体会到那种千年的积淀。手握都市阳光,足下千古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