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伙计穿了一件破洞的白色汗背心,我觉得他是想拉近与妇人的阶级关系。就逗他说:“你等等她马上应该到了。”
“谁?”伙计警觉地蹙起眉头。
“明亮亮的大眼睛妇人。”
“对了,我昨天看见她了。在Second cup的门口。也许她换地方了。老来星巴克喝牛奶也不合适!这些店员肯定认识她,对她还是非常不错的。”
“她买咖啡。”
“是么,你看见的?”
“我就看见一次,她买了一杯咖啡然后去加牛奶。”
“她来了。”伙计停住了视线。
妇人进门后直接去了洗手间,并没有带着行李一起,行李放在了户外的老地方。约莫二十分钟她从洗手间里出来,腰间鼓鼓囊囊的,伙计说她没准绑了一身厕纸。我说未必,听说她是一位律师的妻子,并且是一名有千万资产的律师,不过听说后来她的丈夫不知去向了。
“你有瞒着我打听来的故事?”伙计非常不满意地望着我。尽管他的语气还是显得很和气,但是我也明显地能感觉到他带着仇视我的恨意。
“我有几个故事,今天我可以给你讲讲她的事。”我并不想故弄玄虚,那不是我的风格。
“那天我去星巴克隔壁的杂货店买彩票,店主正好和熟人说她的杂货店曾经多么多么幸运,在她这里买彩票命中率更值得期待等等。她突然压低嗓门儿,指了一下外头,小声说那个天天去星巴克的疯女人,她的丈夫就在她这里买彩票中了两千万。我把抹好数字的649单子递过去,和五十块钱,我说不要找零钱了,可以约你聊一会关于买什么号码可以中奖么。女人说她也不知道,帮不了我。我说一小时47块,我想听那个人的丈夫中二千万的故事。她丈夫走过来说可以,他一个人忙得过来,你们可以去后面聊一会。”
“妇人的丈夫是一名律师,开了一家小型的律师事务所。据说这位妇人年轻时非常漂亮,他们有一个女儿。”
“孩子两岁的时候,这位律师丈夫和委托他办理离婚官司的女客户好上了,女客户的事妇人知道以后闹了一阵子。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经常被邻居看见呆呆的样子。丈夫把她送去精神科医生那,住院治疗了一阵。但是他们夫妻并没有离婚。这时候,他的丈夫突然间中了大奖,然后偷偷搬家走了,带着女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房子也卖掉了。等她从医院回来,已经没有家了。听说丈夫带着女儿和另外的女人一起走了。也许离开加拿大了也说不定。”
“她的丈夫没有家人么?”伙计问我。
“他的父母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说他们并没有离婚,她的头脑还有问题,刚刚治疗好一些又变得更不好了。没有人知道她晚上住在哪里,只是白天的时候她总会回到这条街上。”
“没有人帮助她么?”伙计说。
“我问了杂货店的老板娘,老板娘说她不与任何人说话。渐渐地邻居们也都搬离这里,只有她一直坚持待在这条街上。”
“也是一位悲惨的女人。她的丈夫一定是开始新生活了。就和我的一位老友一样,两年前中了大奖,从此以后再也不和朋友们联系了,消失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了。”伙计感叹着。
我们离开星巴克的时候,妇人并未离开,她还站在门外倒腾她的那几件行李,我经过她的身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看到有人出来,她刻意地躲避,也许是躲避得太匆忙了,墨镜没有完全遮住她的眼睛。
她有一双美丽的、明亮亮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