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父亲发现自己的肝脏上有疤痕时,医生告诉他不用担心。父亲从不喝酒,医生说父亲死於车祸的可能性远高於肝脏疾病。
2010年8月21日,父亲因肝衰竭而去世。
父亲是一位亲切、和蔼的绅士,他最大的心愿是令人们开怀大笑并照顾他所爱的家人。他喜爱有趣的电视剧、善於讨价还价,或是在夏日的午后坐在室外晒太阳。
父母已经结婚44年了,他们是真正的伴侣:共同分担责任,任何事情都有商有量。他们的婚姻是如此的特别和罕见,对子女来说,见证两人四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是一种殊荣。
父亲一生都在与自己的体重做斗争。1989年他44岁时被诊断患有糖尿病二型,他发现自己很难坚持健康的饮食习惯。他知道不良的饮食是如何影响他的血糖的,但他不知道他的肝脏也为此受累,他的医生也不知道。
在90年代,整个社会对於他当时的病情—非酒精性脂肪肝病(NAFLD)知之甚少。今天的医生知道某些方法可以预防、管理或甚至逆转肝脏损伤。那些父亲当年不了解的事情,可以拯救你的生命。
非酒精性脂肪肝是指肝细胞内脂肪过量积聚。尽管具体的病因未知,高热量、高饱和脂肪和高糖分的饮食令肝脏负担过重,为非酒精性脂肪肝病提供了患病的条件。对於超重者尤其明显。基因影响也有可能令某些人更容易患此病症。
在北美,预计有20%到30%的成年人有脂肪肝。随著肥胖的蔓延,非酒精性脂肪肝病将越来越普遍。
脂肪过多的肝脏会发展至一种名为“非酒精性脂肪肝炎(NASH)”的肝脏损害,进而会发展至肝硬化,或肝脏结疤。肝硬化后的肝脏无法正常工作,肝脏移植将是唯一的治疗方法。
从脂肪肝到肝硬化可能经历20到30年的时间。父亲定期检查肝酶并且每年做一次超声波检查,他被告知一切如常。
2007年,他开始感到膝盖无力,他的腿部肿大。他不能走得太远,爬楼梯都会有困难。这些症状都被归因於关节炎和糖尿病,实际上是他的肝脏变得越来越差。
2008年二月份的一天,父亲没精打采并语无伦次。父母认为是血糖低的缘故。父亲吃了东西后一切正常了,或者他认为是恢复正常了。
其实他经历的是肝性脑病的发作—肝硬化的一种症状。当肝脏受到损害时,毒素无法被完全中和或清除,便在血液中积聚起来,导致患者困惑、焦躁不安及说话不清。
父亲的体重开始减轻,但是那个时候父母参加了体重管理计划,我们没有意识到体重骤减是肝病的另一个症状。
九月份的一天,父亲突然变得好斗起来,完全不像母亲已经认识了近五十年的那个人。一辆救护车将他送到急诊室,医生终於发现父亲的肝脏是问题的所在。
几天后医生告诉父母,若无肝脏移植父亲只能活两年。父母相信父亲可以战胜疾病。如果不能,他们也会让他在世的每一刻都过得精彩—到新的地方旅游、花更多的时间陪家人和朋友。
十一月底,父亲不得不停止开车。他的饮食被严格控制,不能吃肉,每天只可以摄取1000毫克的钠盐。母亲认真仔细地计量着他每天进食的盐和蛋白质。
父母会驾车出游,母亲会带上三明治,这样他们可以在湖边的车里享用。但是连这样的外出对父亲来说都有点力不从心:父亲不得不用他的双手来移动他的双腿出入汽车,而上下楼梯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2009年2月至8月之间,父亲去了31次多伦多全科医院。许多次都是去看他是否有资格进行肝脏移植。母亲、哥哥和我都想进行测试,看看是否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以做为活体肝脏捐献者。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机会成为父亲的肝脏捐赠者。
8月份,医生说父亲的身体将无法承受肝脏移植手术的恢复,因此未能将他排在肝脏移植的等待名单上。2010年1月,他再次被送往医院。那个周末父母平静地给我看了父亲的出院证明。医生说父亲还有3至6个月的时间。
在此之后他几乎没有出过他的房间。但是那里有很多的欢笑:我们一起看电影和他喜欢的剧集;我们家向来喜欢庆祝每个重要时刻,我们将这些庆祝搬到了我父母的房间里。
当我的女儿在2010年3月出生时,我并没有想到父亲会到医院来看我,但是当哥哥和奶奶到达时,我听见父亲在走廊里的声音。他坐着轮椅来到医院,在他的第四个孙女出生的那一天将她抱在怀里。
2010年6月,父亲无法休息并且很少说话。一辆救护车把他带到急诊室,医生建议他住到医院的缓和治疗部。父亲在那里待了10个星期,家人和朋友在他的房间里共度时光,追忆往事并开怀大笑。我们在那里庆祝父亲节,以蛋糕和孩子的歌声结束了那一天。
我们每个人单独去看他,确保每个人都说了想要说的话。我告诉他他是一名多么好的父亲与绅士。我告诉他他教给我的一切以及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东西。其他时间,我们安静地握着彼此的手。
每一天,我都希望能有机会再一次那样握着彼此的手。通过讲述我父亲的故事,我希望不会有另一名女儿跟我有着相同的、再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本故事原文由Abigail Cukier提供,感谢义工范若兰协助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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