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老师开始详剖细述:“宋朝有一名大将,姓狄名青,字汉臣。攻城略地,战功赫赫,西夏侵略者闻风丧胆。吾乃狄姓后人,生来头大,家父认为,这小子肯定聪慧超人,应当做今日之狄青,应当像先祖狄青一样建功立业。”说罢哈哈大笑,继续,“谁想虚度40余年光阴,小学教师一个。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哈哈哈。我还当上瘾啦。当上孩子王,比当宰相强。哈哈哈!”
期末考试,我进步大些,大柱和振林也有进步,反正都跟上趟了。一年后初小毕业考试,50名同学,我第25名,狄老师笑道:“一个老头儿去赶集,人家骑马我骑驴。回身看见推车汉,比上不足下有余。”
升学考试,我们三个都以不同名次升入本校高小一年级即完小五年级,记得我位居第十。
音乐课,一把二胡,一只横笛。二胡边拉边唱,横笛先吹后唱。有时教段京剧,如《失》、《空》、《斩》什么的,有时也跟随形势,教教歌颂共产党的《你是灯塔》和关于抗美援朝的《嘿啦啦啦》什么的。简谱教得通俗易懂,几堂课过后,一般的曲谱,一般同学都能边看边唱。大柱哥找不到北,最容易的谱子也不识。狄老师说:“德国有一个叫恩格斯的说过:‘对于非音乐的耳,世界上再美的音乐也是不起作用的。’刘大柱啊,你的这俩耳朵,就是非音乐的耳。”那个时候,农村的儿童少年多孤陋寡闻,知道有个德国,谁知道恩格斯是谁?起哄似的哄堂大笑而已。
劳作课最引人入胜。简单的,省工省料的,一堂课换一样;复杂的,高难度的,两三星期持续做。从四年级到六年级,狄老师一直担任我们副科小五门,前前后后,教我们制作了不少手工艺品。笔套,笔筒,草帽,风筝……有些女同学的作品,真精致,真漂亮,但在老师的样板前,都显粗糙与拙劣。我们不知道,猜不透,狄老师头号大脑袋里,装有多少巧夺天工的手工艺品模型啊!
如果晚生三、四十年,遇上改革开发的滚滚洪流,狄老师的本事和才艺,极有可能大展宏图,蜚声遐迩。虽无缘如其先祖狄青那般南征北战,光宗耀祖,却也可以在文化和艺术领域,让人们知道有一个今日之狄青。可惜生不逢时,60岁退休后,在县城北大街邮局门前摆放了一桌一椅,桌上立起一块小木板,上书四个毛笔字:代写书信。
(2019.6.19《中老年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