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月 /加拿大
躲在多伦多时间久了,难免倦怠了光阴。今天看了李承鹏为新书写的序《尊严》,其中有这么一句:我的写作只不过为了尊严。于是,匆忙间忽然想起……
刚来多伦多的时候在一家香港人开的CD厂做过一周。工作内容就是在CD盒成品之前,保证机器正常运转,更换机器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消耗件,以及把包装好的箱子抬来抬去。一切妥当之后用电脑将无人驾驶的机器车调来,发货。
工作不复杂,但乱。不复杂的意思是重复的工作三天功夫就能熟悉一半;乱的意思是休息时间,一个刚刚工作三天的新手照顾六台机器,心有余而力不足,乱得有道理。
我本不是个容易慌张的人,任何时候总是可以保持镇定。至少心里是这样。但在CD厂工作的第三天,我还是被大铁门夹伤了右手拇指。师傅真诚地说如果报告工伤,当天走人。于是,隐瞒伤情,坚持工作,继续在工头的要求下跑着干活。
之前没在工厂打过工,一直挺向往的。进去后才知道,有一种向往理应在没开始之前搁浅。不是因为活有多辛苦,而是因为那里的中国人只是不尊重中国人。说话方式省略了陈述句,只使用疑问句和反问句。这便是华人工厂的传统。所有劣习被新手默然接受,意味着被市场接受。
没有不辛苦的体力活,任何辛苦之下都需要找到乐趣。女工人之间最大的乐趣是言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闲事儿,淋漓尽致地讲黄色笑话,且循序渐进。如果赶上两个工人吵架,起作用的只剩下粗话了。
还有,如果工作中出了差错,众目之下被尴尬,是谁也别想躲过去哦。
很多有学识且语言欠佳的中国移民,也会选择留在工厂工作。直到耗尽了过往,直到被生存披上嫁衣。于是,人与人之间的情结在不察觉中流失。
何谓厂班?当你痛苦的时候,没人能帮上忙;当你快乐的时候,一切又会显得多余。
生存大过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