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院首长告诫我们:你们首先是一名军人,然后才是大学生。
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我们唱着那年代流行的苏联歌曲“青年团员之歌”:“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拿起武器。青年团员们集合起来,踏上征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我们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再见了亲爱的故乡,胜利的星会照耀着我们。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经过了48小时,火车终于到达祖国首都新建的北京火车站。由于是保密行动,所以没有任何欢迎人员和仪式,下了火车,马上集队,随即上了军车,直驶学院。途中经过长安大街时,大家都在翘首眺望,等候着第一次亲眼见到天安门广场上的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革命历史博物馆、人民大会堂等著名建筑;遗憾的是在那个年代,我们都没有照相机这样的高档奢侈品来个即时拍照。当时不少同学,中学六年来都是领取国家的助学金(按家庭困难程度分为每月4元、6元、8元、10元和12元五类);另外这次挑选来的,都没有一个是高干子弟。随着军车快速驶入西单,途经新街口、北京邮电学院、北京师范大学,到达北太平庄后,向左拐入学院东路,直奔北京航空学院斜对面的、没有挂牌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直属某军事技术学院。当年22路公交车站就在学院门口,站名叫“红旗庙”,缘因学院的建筑都是红墙绿瓦的,像故宫那样的庙式建筑。
在7月底前都放假,那时候我们还未穿上军装,天天吃完早餐,带着准备用作午餐的窝窝头,就满北京城到处逛,到处留影(当然只能是由流动照相档拍照),都想把相片尽快寄给家人、同学和好友观看。记得我们在北海公园,还专门划着小船,拉起手风琴,唱起了50年代初期、红领巾年代的流行歌曲—电影《祖国的花朵》主题曲“让我们荡起双桨”,此情此景,真让我们流连忘返,多么快乐啊。每天的外出,到下午五点前,都必须准时回到学院。
逛完了,到7月底假期也就结束了。再想约考上北京的地方大学的同学聚会、游玩,已经是不可能的奢望了。8月1日建军节那天,我们穿上刚发的四个袋的新军装,戴上了镶着八一军徽的大园帽,佩戴着肩章,领章上镶着专业技术图徽,向着八一军旗宣誓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当天下午放假,我们又赶紧到天安门前拍照留念(下图)。就从这天开始,我们开始了严格的军人生活。学院首长告诫我们说,你们首先是一名军人,然后才是大学生。所以我们的大学生活就是不一样了。记得当年学院门前的大楼墙上挂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大字,醒目耀眼。
第二天早餐后,全体新学员集中在大操场上,宣布编入各系(军种)、专业及本、专科及中专的名单。这方面首先与地方大学不一样,学员(生)是没有个人选择的,一切都听从组织的安排。我们广州来的50人,只有6位进入本科班学习(四年制),我有幸是其中之一,其他都被编入专科班(二年制)。当时还有件趣事,当领导宣读大专班的名单时,由于刮风声很大,当听到领导喊到(第一个字是姓氏,但听不清楚)金铨,我即时大声应“到!”,并立马跑出列队前面,而在这同时,却又有另一位广州同学跑了出来。咋搞的?原来那位同学叫金泉,铨与泉同音。由于我们是来自广州不同的学校,互相还未来得及认识,所以都跑出来了,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实际上应该是喊他。我所在的大(学)本(科)班共有40人,分别来自江苏、河南、福建、安徽、广州、广东等地,河南省是老革命根据地区,有些同学在中学时代就已经入了党(记得我所在的中学,当时学生中只有一位党员,是高我一届的,考入了北京师范大学干部班),故学习班一开始就有党支部、团支部;而我们六位广州来的,都只是团员,政治上就好像“输”了一筹似的,但我当上了学习委员,决心全力以赴。
第三天至整个八月份,地方大学的同学们都还在愉快度假,我们则是投入到紧张的入伍期教育阶段,包括思想、军事训练等。虽然我们进入学院前,都经过学校、部队严格的内部审查,但组织上还是要求大家再次填报有关家庭成员、亲戚的政治历史等情况,一旦发现虚假、瞒报或不合乎要求,是会被马上清退的。接下来又通过忆苦思甜的阶级教育,控诉黑暗的旧社会,大大提高了我们的思想觉悟,坚定了为我军现代化而学习的决心。紧接着就开始了紧张有序的军事训练生活。记得我在中学时也是民兵排长,课余也搞军事训练;现在当然不同,是真刀真枪,从实战出发来进行各项训练。在那最炎热的八月天,我们天天全副武装摸爬滚打,进行高强度的队列操练,还要学习与敌人博斗的空手夺刀枪、单人如何捆绑、押走被俘敌人等等实战本领。晚上,经常会突发紧急集合警报(高音喇叭响起5131,3531……的号声),要求在几分钟之内,把全部被褥家当按规定标准,打好背包(要求长跑10公里不松散)集合,开始长途行军,不时还加速跑步。途中遇到河流阻拦,没有停止命令,就要马不停蹄渡河而过,尽管背包衣服全湿透,也不能停留半步。这时的我们,都已明白平时的艰苦训练,都是为了战争需要的道理,绝对没有任何的怨言。到了军训最后阶段,进入了实弹射击操练,这我可“苦”了。因为我是戴眼镜的,可偏偏在7月21日集合临出发上火车前,发现眼镜丢了。到北京后,去了王府井大街的眼镜店验眼配镜,一时还拿不到。到了实弹射击考核那天,领导给我借来了两副眼镜,我把它们叠在一起戴上,实际上近视度数还不够,模糊不清的,但我全神集中,掌握好要领,努力地描准靶心,竞然打了个优秀(全队三个本科班),是全队五个人之一,获得了表扬和奖励。就这样,一个月以来的艰苦学习和训练,把我们从社会青年学生,脱胎换骨地成长为合格的军人学员。这段经历,是我们人生的第一课,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