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江碧珍组长来电话,问我:海老会迎春餐会要不要参加?我毫不考虑地一口答应了:要。岂不是吗,经过三个多月的冰封雪锁,很少在冰滑的户外行走,双膝几乎要生锈了。经常见不到户外灿亮的阳光,心头也几乎要发霉了。如今雪融了,冰解了,阳光伸出亮丽的双手,要来搀扶我们老人了。
亏得海老会想得周到;藉光、藉气、藉季,办一次迎春接猴年的餐会,让我们这些馀生不多的老人,提早走出户外,能像猴子似的在户外蹦跳几下,好让膝関节的锈磨掉一些,尤其在餐会的大堂里,有许多欢声笑语,轻歌曼舞,足以将冬季淤在心房上的霉点暗斑,洗刷掉一些,这是多么美好的构想啊。
早晨八时,老妻已备妥了早餐,在用餐时,特意叮嘱:我们用完餐,即刻着装,在门外等人家,免得人家等我们。老妻言之有理;我这只老猴子,今年己八十五岁了,不仅蹦不起,跳不得,且处处比别人慢三拍。等我着完装,走到门口,祗见老妻,不再是肿胀的羽绒服加身,而是一身苗条的绿色套装,辉映在门前灿亮的阳光下。尚未到达会场,我阴暗了三个多月的心灯,已经被老妻鲜亮的服饰点亮了。
准十时,老冯的车到达了门口,车上还有江碧珍夫妇,他们三人同一口径:祝我猴年行猴运,“活崩乱跳,长生不老”。他们的祝福,比头顶上的春阳,更为温暖。
我上了车,开始觉得“老”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老而病”,“老而残”。如今,我还能随同老妻,登上老友的车,边欣赏街景,边谈天说地,这迎春餐会的序幕,已经让我不饮自醉了。到了海老会场,一波波的老人陆续来到;但来到的老人,并没有“老气横春”,反而让我眼前一亮;原来花枝招展,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我们老人,妆扮得嫩些,亮丽些,也是很可爱、很耐看的。
年近耄耋的钱会长,笑脸迎宾,楼上楼下忙个不停,等她张罗妥当了,引导众老进堂入座。从钱会长的精神抖擞、音容笑貌中,我有了新的体悟;人,尤其是老人,不能孤独,不能冰封。必须时时开放,处处释怀。假如一周前,我拒绝了碧珍组长的善意,此刻,我可能仍被冬季的馀寒压着,像闷烧锅似的,闷煮我的馀生,得不到春阳带来的美味。
当我入厅就坐,有幸与张法颜老人同席。张老小我两岁,是直肠子的山东人,我们谈到的往事,并不如烟,每件事都好像就在眼前。可不是吗,要不是祖国的烽火,故乡的硝烟,我这个江苏老,也不会和眼前的山东客,飘洋过海,叶落而归不了根。细想起来,同袍相残,战火燃烧,太可怕了。我们海老会的老人,今天还能坐在暖洋洋的大厅内,品尝香喷喷的饭菜,听着入耳的民歌,看着老人像孩子般地起舞,这美好的场景,太值得我们珍惜了。这是苍天对我们的恩宠,这是海老会替我们注射的幸福剂。面对此情此景,已没有太多的奢望,祗期盼下一个鸡年,我与老妻,还能在家中,吃上美味的红烧鸡;还能在海老会,喝上富有营养的心灵鸡汤。因为年轻人的目光要远大,才有成就,我们老年人的目光,要浅短,才会幸福。我们老人,已经走到了奈河桥前,所以必须捉住机遇,及时行乐。最後我再向老人们叮嘱一句,今年的猴子跳走了,不必放在心上,明年的鸡,仍会展翅而来,请老人们今年多吃些猴子摘下来的苹果,保养好身体,迎接明年的鸡凤凰,准备喝海老会为我们老人筹备的心灵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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