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闻笛 /渥太华
妈妈,母亲节快要来了,我依然不在你身边,不能亲自为你送上母亲节的康乃馨,但我想好了,我要在母亲节,为你种植一棵树。
我的妈妈,和她那个年代出生的人一样有着多折的命运。在最想拥有知识的岁月里,大学的门却向她紧闭;在人生最多彩的青春岁月中,她生活里只有单调的蓝和绿;在她刚刚明白爱情的美好时,现实的婚姻却强加在她身上。
因为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她需要身兼两职,抚养我和妹妹。可是,等终于盼来和爸爸的团聚,家庭纷争却让她苦不堪言。
爸爸除了跟妈妈吵,还常常把脾气发向我。这时候,妈妈就是我的保护伞,常常帮我抵挡来自爸爸的雷声雨点。那时我常想,妈妈为我做了那么多,等我长大,我也要做她的保护伞,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当我成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儿女,我发现,我为她做的,竟如此地少。
儿子出世那年,爸爸检查出胰腺癌,三个月后即匆匆离世。才五十出头的妈妈大受打击,黑发迅速变白。我除了带着孩子回家多看看她,也无法为她多做什么。
爸爸去世一年多,我和先生移民的签证又下来了。我心里很不安:爸爸离世,我又出国,家里更冷清了。可是妈妈却鼓励我们出去,为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还让我们把儿子留在国内一段时间。来加拿大一晃五年,我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那时妈妈已经再婚,有了新的家。在继父支持下,妈妈在我临产前赶到加拿大,全力帮助我照顾我的家庭,直到女儿长到九个月才离开。
零八年五月,妈妈第二次到加拿大看望我们。不幸继父在国内查出肝脏肿瘤,她立刻决定回国。送别了妈妈,我强忍的眼泪流了满面。我亲爱的妈妈,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伤心的离别在前面等着你?当你需要我的肩膀时,我竟只能让你独自去承受。继父最终被诊断为肝癌,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又怎样打起精神,细心照料继父术后的康复。妈妈本来有高血压和关节炎,我总不太相信她说的身体状况。
一零年我回国。在飞机上就开始琢磨怎样开解她。可是当我见到他们,心里竟诧异她和继父的笑容,是那样自然和温暖。妈妈把家打理得很好。继父常年吃中药,家里却没有一点中药的异味;卧室和客厅,妈妈布置得温馨别致;厨房尤其打扫得洁净亮堂。在家一个月,我没有看见妈妈发过一次脾气,倒是常听见她一边做菜,一边唱歌。我常常被她歌声里的快乐所感染。
我终于相信,妈妈的笑容是从心里发出的,她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刻,不为明天担忧。她就像我们加拿大最美丽的红枫树,越是霜冷雾重的深秋,越是活出生命的美丽。
所以,妈妈,今年的母亲节,我要在我的窗前栽下一株红枫;我要在每一个秋天里凝望她如披霞彩的身影,挽着你的手;或者,思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