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华北京协会2016元宵节第二届有奖征文之一“过年”,文章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原文发表在北京协会论坛www.ottawabeijing.ca原创天地)
“妈妈!”
女儿一声甜腻的呼唤伴着一股奶香味扑在我身上。五岁的Zoé生在加拿大还从来没有回过中国,她能说流利的法语和英语,但是在家一定要说中文,这是家里的规矩。爸爸妈妈来加拿大的时候,她喜欢缠着外公用毛笔“画”字,但最喜欢的还是吃外婆做的中国菜。
她盯着案板上的核桃糖,趁我不注意偷偷舔了一下,还回头看看我有没有看到。我心里好笑,叫她把切好的核桃糖放在盒子里,就可以奖励一颗给她吃。她兴冲冲的跑去拿盒子,认真地把核桃糖摆进去,整齐有序,那模样真像小时候的我。
我去阳台拿红薯干,她就像个小尾巴跟着我。红薯干这东西做起来并不复杂,但是在国外就很少做了。一来费时费工,二来总觉得红薯的品种不一样没有家乡的甘甜。但是今年过年,爸爸妈妈留在国内陪长辈了,所以好像特别愿意做些小时候吃的东西,就能和家乡的年,和那时的记忆在食物中相会。
红薯和芋头在以前算不上珍贵的食材。因为怕冷,所以通常在下霜之前就要挖出来,装在卡车里从农村拉进城,停在大院门口叫卖。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一二十斤,有的储存在低温的菜窖里,有的用报纸包了放在阴台上,有的也会像我们家一样迫不及待地做成红薯干,成了冬天里全家都爱的零嘴儿。待蒸锅里的水烧开,就把洗干净的红薯放在锅里蒸,砖红色的皮会在水汽的沁润下慢慢变成褐色,窗上是一层薄薄的蒸气,屋里也飘着一股甜甜的土腥味儿。这时候,我和哥哥就喜欢在窗户上写字画小人,一人一笔,指尖凉凉的,看着水珠并成一股流下来。并不用蒸到全熟就可以拿出来了,趁着热乎去皮,切成长片,在竹笸箩里摊开,放到阳台上晒着。第二天,红薯片就缩水了,翻个个儿再重新码放一下继续晒。每天翻个儿码放的任务就成了我的最爱,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缩小变硬,总是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偷偷在边上咬下一点,其实是并没什么滋味的,因为糖分的析出要到烤的这一步才能完全释放。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用稻草串起来晒干了,这可能是最需要技术的一步。要串起来,红薯片上不能打眼儿,否则容易碎,后面的步骤也不好操作,只能用三四根稻草穿插着把红薯片顺着一个方向绑起来,再把稻草编成小辫儿系个圈。五六片穿成一串,在阳台上参差不齐的挂着,阳光照进来就好像多了一层黄窗帘似的。甜味在晒过后会快速增加,要吃的时候放在火炉上烤一下,甜滋滋脆生生的非常好吃。烤过红薯干的封炉盖上有时会留下一点糖稀,如果不清理的话,每次炉子热起来就能闻到一股焦糖的味道,好像提醒着要再烤一次红薯干呢。
前年妈妈来加拿大的时候给Zoé烤过一次红薯干,她很爱吃,但是不相信这是红薯做的,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我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一边做一边讲,一边想起了妈妈给我讲的时候,还有她的故事,仿佛就在眼前那么近。(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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