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华北京协会2016元宵节第二届有奖征文之一“过年”,文章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原文发表在北京协会论坛www.ottawabeijing.ca原创天地)
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响了。我几乎是一跃而起,今天是除夕。
飞快地起床,脑子里想着今天要做的食物,先后的步骤,食材的准备,颜色的搭配,紧张兴奋又有点期待。
窗台上散着炒好的核桃,阳台上挂着晒干的红薯干,水池里堆着各种青菜。各种食材像等着阅兵一样,而我忙碌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像每年一样的流程,首先要做核桃糖。
每次吃核桃都觉得是和小动物的一场竞赛。秋天的早晨,有时拉开窗帘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只胖嘟嘟的松鼠正捧着一颗坚果疯狂地啃着,隔着玻璃也仿佛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现在买来的核桃大多是工业化处理过的,外壳干燥脆性大,有的已经切口,用手都能剥开,甚至买来就是剥好的核桃仁。可我总还记得小时候家里买来的核桃都是带着青皮的。在院子的角落挖个坑,把生核桃埋进去,个把星期之后等表皮腐烂变黑就挖出来,泡在铝皮水桶里,拿一根粗木棍来回搅动,好好洗净表面,再拿到场院里,晒在破凉席上,直到完全晾干。周末的午后,各家的女人会拿着小马扎聚到楼门口,每人身边都堆着一撮晾干的核桃,她们一边话着家常,一边用手里的硬毛刷子不停地摩擦着圆滚滚的核桃。直到擦出黄澄澄的颜色,就把它丢进脚边的篮子里。不一会儿功夫篮子满了,可是聊得正热闹,就抓起别人家的核桃帮着刷。深秋的下午已有丝丝凉意,待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婆子、他姨妈、大姑娘、小媳妇才有说有笑地回了家。我们家的核桃总会装在尼龙网兜里挂到阳台顶棚上,妈妈总是一边挂一边说这些核桃足够吃一年了,但其实逢年过节才是坚果吃得最多的时候,往往一个年过完核桃就少了大半。快到年根的时候,我和哥哥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在阳台上砸核桃。哥哥把一颗核桃裹在毛巾里用锤子敲碎,听到咔嚓裂开的声音就赶快收手,拿出来确认如果硬壳够碎了,就转到我手上一点一点剥出核桃仁。那时的我也就四五岁的光景,却是一丝不苟地剥核桃,一边要赶上哥哥敲碎的速度,一边要保证核桃仁尽量完整,又要快又要好,果真是个技术活儿呢。剥好的核桃仁放在一个绿色的搪瓷大碗里,妈妈拿去铁锅里炒熟,那个香味把我和哥哥吸引着,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炒熟的核桃有的直接就拿去吃了,招待串门拜年的亲友,有的还会做成核桃糖,那可是我最馋的过年零嘴儿了。每年除夕那天,妈妈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熬麦芽糖。放在白塑料桶里的麦芽糖浆,在铁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热的味儿,并不那么好闻。等到大泡泡变成小泡泡,起了一层白沫,就可以把早就炒好的核桃仁倒进去,关了火趁着余温赶快搅拌,黏黏稠稠好像要把铲子粘掉了似的。就在马上就要粘住的时候把它盛到一个抹了油的铝饭盒里,敞着盖儿慢慢晾凉。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到厨房,看着这一大盒核桃糖,担心小飞虫掉进去,或者偷偷用手摸一下,再舔舔手指头。终于等到凉透了,妈妈会把它扣过来,放在案板上,拿菜刀把它切着小块,有时候太硬不好切,爸爸也过来帮忙。妈妈从吊柜里拿出一个红黑相间的木锦盒,这是只有过年或者家里来了贵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物件,一共两层,每层八格,大概是取了八宝多福的意思吧。不一会儿,这些切成块的核桃糖就和其他零嘴儿一起装在锦盒里拿到客厅招待大家。
第一块核桃糖自然是拿给外婆的。每次外婆吃起来都会感叹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能吃得动这些的日子不多了。说着说着也讲些小时候的故事,会抹抹眼泪,也会搂着我亲一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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