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华的冬天一向是冰雪皑皑,前几天的雪暴和冰雨更让渥太华人领略到了冬天的寒冷。然而,一月十一日,渥太华的天气突然变暖,由零下十几度回升到了零度以上。这天晚上,渥太华的Centrepointe Theaters迎来了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他们与本地的爱乐合唱团一起,给刚过了新年的渥太华的音乐爱好者们带来了一场高水准的经典电影视听新春交响音乐会,宛如在寒冬里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让观众们如痴如狂,享受了一次真正的音乐盛宴。
作为爱乐合唱团的一员,我一直期待着这场演出,期待着听到那些熟悉的电影音乐,期待着亲眼看到久负盛名的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的艺术家们,更期待着与他们同台演出,近距离地欣赏和学习他们精湛的演艺和对演出的认真负责的精神。张老师讲过,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是一个七十人的国家级交响乐团,规模宏大,各种乐器齐全,其中不乏知名音乐家。他们具有辉煌的历史,不但活跃于国内乐坛上,而且与世界各国的指挥家、作曲家、音乐家和舞蹈家进行过合作,演出过交响音乐会、世界著名歌剧和芭蕾舞剧等。对于我们爱乐合唱团来说,能够与这些一流的艺术家们同台演出的机会来之不易,因此就觉得更为珍惜。爱乐合唱团对此非常重视,在各位老师的指导下,加紧排练,甚至在圣诞节期间也进行了排练,做了认真而充分的准备,以便能够在这场音乐会上,配合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给踏着冰雪而来的观众们,奉献上一场真正的高水平的艺术演出。
踏着融化的雪水浸湿的地面,呼吸着潮湿而新鲜的空气,怀着崇敬和激动的心情,走进灯火辉煌的Centrepointe Theaters,迎面而来的是典雅的剧场,宽大的舞台,舒适的座椅,柔和的灯光,熟悉的乡音。在后台化妆间里,我遇见了一些乐团的艺术家们,看见他们在认真地化妆。有个女演员因为自己的发胶忘记带了,找我借用一下发胶,聊了几句天,说是前一天才到,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呢。他们态度谦和,一点也没有艺术家的架子。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艺术家们,他们都衣着平整,头发梳理得光亮整齐,女士们普遍化了妆,给人一种美丽和端庄的感觉。艺术是一种美,不光要给人们带来听觉上的美和音乐技艺上的精益求精,而且要给人们带来视觉上的美,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这些艺术家们在化妆上的认真和一丝不苟也很让人钦佩。
临近七点半的时候,演出就要开始了。承蒙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的好意,给了我们一些楼下中间前三排的好票,让我们能够很好地观赏他们的演出。我坐在剧场前排,手里拿着一份儿印刷精美的节目单,回头望去,看见观众席上坐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穿着时髦的年轻人,还有带着童稚笑容的孩子们。他们踏着雪后泥泞的路面,从渥太华各个地区来到这里,既是为了享受一场音乐的盛宴,也是为了支持中国乐团在世界范围的演出。
剧场观众席上的灯光暗淡下来,演出正式开始了。随着一阵如潮的掌声,乐队指挥从侧幕走到了灯光明亮的舞台。他叫彭家鹏,是国家一级指挥,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曾在德国和乌克兰进修过,师从苏俄世界著名指挥大师,担任过乌克兰国家交响乐团常任客席指挥,还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成功指挥过中国-维也纳新春音乐会,曾经被评为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看上去,彭指挥留着典型的艺术家长发,帅气又精干,一身合身的黑色西服和亮得晃眼的黑皮鞋。他面带微笑对观众们弯腰致意,随后潇洒地站上指挥台,抬起手臂。看节目单上说,奥地利一家媒体评论他是“兼有日本小泽征尔和意大利指挥大师穆蒂的指挥风范”,果然名副其实,看着就像是当年电视上看过的小泽征尔的样子。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剧场后面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江春水向东流》里素芬等待张忠良的熟悉的黑白画面。身穿黑衣的彭指挥缓缓挥动手臂,前排左侧的两排小提琴手们灵巧地挥动手臂拉起了《一江春水向东流》的音乐,音乐带着一股缠绵和悠扬,一下把观众们带入了那个苦难深重的年代。右侧的大提琴手们拉出了低沉的音符,鼓手敲起了几面大鼓,长笛手吹起了手中的长笛。观众们摒住呼吸,感受着音乐的魅力。画面随后换成了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一个孩子在田野里走着,脸上带着稚气,音乐转入了《闪闪的红星》的插曲。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潘冬子穿着红军军装,背着一杆枪的画面,一下把我带进了小时候。《闪闪的红星》小说是我小时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后来又改编成了彩色电影,记忆很深。随后,背景画面变成了《塞外村女》、《渔光曲》、《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南征北战》、《海霞》、《五朵金花》和《潜海姑娘》,有些老电影没有看过,有些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但是看见那些那个时代人们的简朴的衣着,纯真的面容,配上熟悉的或者似曾相识的音乐,让人心里涌出很多感慨。中国电影插曲演奏告一段落之后,乐队演奏起了世界电影名曲,《侏罗纪公园》、《勇敢的心》、《角斗士》,每一首都是动人心魄,配上大屏幕上的电影画面,简直是让人重新看了几部电影。随后乐队又回到了中国电影,演出了《匆匆那年》、《冰山上的来客》和《红楼梦》里的插曲。
中场休息之后,我们都准备好了上场。下半场开始了,我们来到了台上,列成两队,男生们站在舞台右侧,女生们站在舞台左侧,随着屏幕上的青青原野绿绿草地,跟着彭指挥的手势,唱起了《大海故乡》、《牧羊曲》和《少林少林》。
日出嵩山坳
晨钟惊飞鸟
林间小溪水潺潺
坡上青青草……
优美的音乐,优美的歌声,获得了观众们的如潮的掌声。爱乐合唱团为了这次演出所付出的无数次排练的辛苦没有白费,舞台上每一个团员都唱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把美丽的歌曲奉献给观众们。
一曲唱罢,我们走下舞台,继续观赏乐队们的演出。《加勒比海盗》、《卡萨布兰卡》、《天堂电影院》、《1942征服天堂》,一首首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旋律在舞台上响起,让人痴迷。彭家鹏指挥充满了激情,带着乐团把一首首曲子演绎得极为到位。演奏《卡萨布兰卡》时,一个中年乐手走上舞台中央,手持一杆金色的萨克斯管,在Humphrey Bogart和Ingrid Bergman依依惜别的黑白画面配合下,吹起了缠绵而悠扬的萨克斯管。乐队安静了下来,只有萨克斯管的雄浑的声音,演奏出了催人泪下的音乐。节目单上说,演奏者是胡之良,中国著名萨克斯风演奏家,1988年起就参加了流行音乐和摇滚乐队演出,擅长古典音乐和爵士乐。这次演出,再一次展现出了他的卓越的艺术风采。
乐队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我的祖国》。我们爱乐合唱团又一次走上了舞台,唱起了电影《上甘岭》的脍炙人口的插曲: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
演出在《我的祖国》的雄浑高昂的歌声中结束了,观众们全体起立,给予了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和爱乐合唱团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彭指挥率领乐队谢幕,但是观众们的掌声依然不停,此起彼伏。走进侧幕的乐队指挥重新回到了指挥台上,跟第一小提琴手握手后,站到指挥台上,扬起了手臂,指挥台上的乐团和台下的观众们一起互动,唱起了《天路》。我们坐在前排的爱乐合唱团的团员们都站了起来,在乐队指挥下,一起忘我地唱起了这首动人心弦的歌:
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场
……
在观众们的热烈掌声下,乐团又即兴加演了两个节目。一个节目是一首轻快的舞曲,在指挥的提议下,台下观众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拍手,台上台下互动,把演出进一步推向高潮。最后是《再见一路平安》台上的乐团的艺术家们举起了手中的明亮的灯,对着观众席挥动,像是在跟观众们道着再见。台下的观众们则举起了手中的手机,亮起手机上的灯,与台上的艺术家们依依惜别。彭指挥一边指挥着,脚下一边跳起了轻快的舞步。演出最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观众们带着欣喜和满足,起身离开了座位。我们爱乐合唱团的同学们走上了舞台,与彭指挥合影。
美好的夜晚,美好的艺术享受,在寒冷的冬夜里给人们带来了温暖。卸妆和走出剧场后,我听见不止一个人说,身穿黑色西装留着长头发的乐队指挥真是太棒了,长相和指挥风格像小泽征尔。我觉得他也有些像是电影《追捕》里的矢村警长,可惜没有演奏《追捕》的音乐。观众们则说,这场演出看得太过瘾了,完全是大剧院演出的水平。就我个人来说,平时有时去NAC观赏演出,一般不舍得买前两排的票。这次坐在第二排,这么近地欣赏了这么高水平的演出,太值得了。我看见指挥彭家鹏满头是汗,双臂挥舞,有时两只脚蹦起,指挥得非常投入和认真,非常有激情,带动了乐团和观众的情绪。我们爱乐合唱团的团员们也被指挥的动作感染,看着他的手势唱歌,把歌声超水平地发挥出来。三十年前上大学时听过李德伦指挥的普及交响乐讲座,印象深刻。这次能与这么高水平的乐团同台演出,在世界著名指挥家的指挥下参加合唱,于我平生也是一次难得的经历,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我想许多合唱团的团员们可能都会有类似的感觉吧。
艺术是不分国界的,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艺术可以说就是音乐了,它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就把人带入音乐的世界,让人们体会到人生的喜怒哀乐。感谢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给我们带来这么好的艺术享受,感谢组织演出的加中文化发展协会,感谢张老师带领爱乐合唱团排练和参加演出,感谢中国广播电影交响乐团的卓越的艺术家们和彭家鹏指挥,也感谢爱乐合唱团的所有参加演出的团员们,在渥太华的寒冷的冬天里,让观众们度过了一个这么温暖、这么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