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中秋,又是枫叶红了的时候。由女婿驾车,我们向着观枫最佳处——加蒂诺驶去。出了城,视野突然变得开阔,整个心也像长了翅膀一样跟着飞了起来。我们沿着加蒂诺山缓缓徐行,只见道路两侧遍植的枫树,间隔有序地排列,那高大的树干,挺直了身躯,撑起了庞大的叶系,棵棵枫树似亭亭玉立的礼仪小姐,风姿绰绰地列队迎宾。殷殷红枫似燃烧的一把火,点燃了我们赏枫的热情。
一小时后,我们来到加蒂诺公园,顿感空气清新、润湿。展现在眼前的一泓湖水,在群枫环抱中,更显得圣洁、宁静。湖畔的枫树,有的树干曲虬翻腾,如行云卷雾;有的树干蜿蜓如龙,冠冲云霄;有的曲枝四展,气势开张。经过秋阳的熏染,经历秋风的吹拂,红的枫叶,红得如玛瑙般鲜亮;黄的枫叶,黄得如油菜花般娇艳;也还有绿的,仿佛还在长夏时一般滴翠。其品种之多,色泽之艳丽,一棵棵枫树是那样娇媚照眼,晶莹剔透。它们和加蒂诺的湖光山色一起,织成一幅金秋画卷,让人感叹加蒂诺的曼妙缤纷,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令人叫绝。
我们在树林里穿进穿出。渐渐,繁茂的枫树遮天蔽日,头顶上似有一把把花色的巨伞。秋阳从树枝缝隙中照射过来,红色的、黄色的、橙色的、褐色的片片枫叶闪闪发亮,很像镶了宝石的金缕衣,风一吹,款款生姿……行至极狭处,像巴掌大的枫叶,随着树枝伸向我们,像是要来拥抱亲人。再往前走是一条缀满枫叶的岔道,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好似地上铺了一层碎金,踩在上面,就像踩在羊毛地毯上一样柔软。置身其间,似置身于一个色彩亮丽的世界,顿感自在,浑然忘我,充分享受着大自然最惬意的乐趣。我俯身拾起几片枫叶细看,清晰的叶脉,骨感强烈;带齿的叶边,线条突出。这些枫叶,或大或小,或角或弧,都充盈着“一叶知秋”的风韵,让我爱不释手。比来比去,最后挑选了两片叶脉清晰的带回家,我要把它夹进书里,作为赏枫纪念,才不虚此行。
我们沿着小道爬上尚普兰观景台,凭栏俯瞰:只见山下密密匝匝的红枫如红霞万丈,当有风吹过,荡漾的枫浪层层迭迭地铺展开来,把偌大的加蒂诺营造成“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美景。好看极了,竟让我心花怒放!过去,我总认为,漫山红遍,是文学家的笔下生花;层林尽染,也是诗人的夸张手法;红叶如血,更是只有在精选的标本里才能找到。今日身临其境,才茅塞顿开,才感到这些描写的真实性。
站在尚普兰观景,既让我怦然心动,也让我品味无穷。这些枫树,身经百年,历尽沧桑,如今仍然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这些枫树怎么会这样长命?怎么会永葆青春?细细想来,加拿大人把保护枫树视为对加拿大文化的传承和荣耀。他们深深懂得,枫树是加拿大人生活中的伴侣,把加拿大的城市、乡村和原野装扮得分外美丽;枫树对加拿大的钟情,让加拿大人在生活中得到启迪。同样,加拿大人对枫树的痴情已到了极至的程度,使得枫叶和加国密不可分:1868年,它绘制在授予安大略和魁北克军人的军衣上;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它出现在军人的领章上;自1965年始,它用于加拿大国旗上,1965年2月15日被定为加拿大国旗日。枫叶逐渐成为国家最重要的标志。不是吗?国旗是枫叶旗,国徽图案中有枫叶,国歌歌词中唱枫叶,货币、商品、书刊有枫叶,日常用具和装饰品中有枫叶,房前屋后有枫叶,连加拿大政府官员的名片上也有枫叶……枫叶可以说是“活的文物”,是渥太华历史的见证,是京都风貌的代表,也是加拿大灿烂文化的一部分。我在感受壮美枫林的同时,也感受到加拿大人与自然如此融洽、和谐的人生。
我们时而拾级而上,时而拾级而下,在枫林里穿梭,在湖边漫步,所见到的枫树和一切景物都保持着自然的生态,没有见到树干被人用刀削去树皮,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的愤怒;没有见到树身被人砍倒的悲哀;没有见到树枝被人折断的呻吟;没有见到树叶被人摘夺的哭泣;没有见到鸟儿被人追打的惊恐;没有见到空气被污染的喘息;更没有见到泥土承受垃圾的无奈……所到之处干干净净,偶然有一点纸屑掉在地上,过路人都会拾起来丢进垃圾筒里。正是由于加拿大人具有强烈的环保意识和高尚的公共道德,才营造了加蒂诺干净、清丽、一片赤艳的壮观美景。
虽然游兴不减,秋阳却已缓缓西沉,影子也渐渐地修长起来了,一切景物更增添了它们的无穷魅力。然而,这无限好的黄昏,偏偏又催人归去。呵!这夕阳秋山诱发了我的诗兴:即赋诗一首,以作依依心灵的慰籍:
枫树美,枫林秀,
枫叶流丹醉山丘,
步步回头看不够,
旧地来年再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