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荣绘画教室:613-796-0688
——那水
人说:“山有水则灵,水有山则秀,青山绿水相辅相成,才称得上是人间绝景。够得上这个标准的,大概也就是安徽了!”
对于这位作者对于安徽的评论,我不仅是认可,而且还有发自内心的佩服。可是,不瞒各位,当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刚来到安徽时,那里的水给我的绝对不是如此美好的印象。
我是在一九六九年初参军入伍,来到安徽省南陵县一座战备后方医院的筹建处。一九六九年六月二十六日,在这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二七医院正式成立。就在我们为医院的成立而一派欢呼雀跃和兴奋不已的时刻,一场罕见的洪水暴发了!
中午突然接到紧急通知:四所全体人员到门诊楼前紧急集合!当时我们四所是医院的所有非临床科室,分布在三幢双层排房里,人员比较分散,可是这距离一点儿也没有影响我们的集合速度。看到一排排立正列队待命的干部战士,王金贵教导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资深望重的教导员,环视四周,迅速与每一名同志目光交流后,以凝重的声调开始进行战前动员:“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群众是我们历代军人的衣食父母。目前,这场罕见的洪水正在肆虐着我们部队驻地周边的家发公社,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刚刚接到县政府的通知,家发公社滨玉大队由于地势低洼,房屋已被洪水淹没,部分房屋已经倒塌,人民群众的财产需要抢救!伤病员急需救治!党和人民群众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宣布:滨玉大队的村民在等待着我们去援助,会游泳的同志自愿报名!”
此刻站在队列第一排的我霎时间热血沸腾,胸中自信十足。自幼我就喜爱游泳,又恰好住家与当年北京豪华的陶然亭游泳池距离不远,步行即可到达。所以每逢暑期,几乎每日到那里报到,两小时一场的游泳在那时也算是很奢侈的了。在那里不仅我学会了游泳,而且还教会了我妹妹游泳。带我妹妹去游泳时她只有六、七岁,而且比较胆小。认真教会她基本动作后,她就是不敢自已游,总让我拉着她的手游。那日我灵机一动,就跟她说好我来背着她游,她很高兴。我背着她游到水深能没过她的地方,就一下子潜入水底然后游到她身后。看到她急忙挥舞的四肢渐渐有序,而且能抬头换气了,心里很高兴。直到她游到池边双手抓住池沿站起身来,我高兴地一把搂住她说:“你真棒!你已经会自己游了!”没想到她用小手捶着我大哭起来:“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至今我们姐妹见面时,偶然还会提及此事。后来我填写高中志愿时,报考了一所在什刹海对面的学校,如愿被录取,只为了在课余时间可以尽享游泳的快乐!
“报告!”我雄心勃勃地在队列里举起右手高喊一声:“我报名!”
教导员走到我面前,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好样的!出列——”
我这个小新兵立即加入了抢险队伍,大家一起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灾情严重的滨玉大队出发!
队伍中,有的人肩背急救药箱,有的人抬着型号不一的夹板,还有的扛着氧气袋。
顷刻之间,大雨如注,又逞疯狂!紧急出发,时间紧迫,没几个人带雨衣。见暴雨来袭,带雨衣的同志打开雨衣都急忙往身边的同志身上披。推让之间,雨水早已淋透了大家的衣衫,相视而笑的脸上,滚落着哗哗的雨水。
队伍在接近南陵县城的路边停了下来。带路的同志告诉大家,马路对面就是滨玉大队。
我们的脚下是路边的高坡,站在坡上向马路对面望去不仅田埂不见了,连房屋也只露出半截了,有的甚至只露着一块屋顶了。再寻找面前的马路,看不到路面,只能按照树的排列来印象路的走向。而那滚滚的洪流正是顺着路面的走向在涌动、在翻滚。
两名有经验的同志下水去探路后回来报告说:原公路路面已被洪水冲垮,已不能蹚水通过。但对面成排的大树下面的路基还很坚实,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如何通过这路面的水流,过了这条公路,就能沿着大树下的田梗路向灾区的民房挺进。就是说,过了这条路,才能去完成抢险任务。
我向对面望去,脚下到对面大树的距离不足十米。心里想:这个距离在水中不就是一口气的距离吗!看到有同志下水试着向路对面游去,我也随后扑到水里。没游动几下,就感觉水下像有什么抓住我的军装在拖拽我,再用力也不见前行。我心里想:“这穿着军装游泳和穿游泳衣游泳感觉可真不一样啊!”
突然,一股洪流冲来,眼前只见一个巨浪翻滚了一下,竟然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军装突然被提起来了,身体一下子轻松起来,接着被调转了头,一下子被拎起来推到了岸上。我刚刚缓过神来,明白过来是被人从水中搭救出来,就看到这人冲到教导员面前吼道:“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叫她来!她根本就不会水!”
教导员没有吭声,只是给他递上了一条毛巾,然后向我走来,问道:“没事吧?”我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憋气。不知是因为大家和教导员对我的安慰令我不安,还是那对我“不会水”的评价让我心中不服,反正是半天透不过气来!
虽然我刚刚经过新兵训练后分配到四所门诊部工作不足三个月,但那个人我认识。他是一位在药房工作的司药,有一个奇特的让人一听就忘不了的名字。他叫:马嘶 。
他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清高孤傲的人,书生气十足,平日里凡人不理。今日见他勇猛加凶猛的表现,足以让我目瞪口呆。
此刻的他在忙碌,他像变魔术一般,从几位同志那里收上几幅背包带,然后几个人一起把这些背包带编织起来,抛向对岸,让对面的同志在大树上缠绕固定好后,又把这一端固定在这一边的树干底部。教导员和几位老同志压住这编织的绳索用力压了压,又摇了摇,感觉到很牢固,很欣慰的对着马嘶笑了笑,点点头说:“可以行动了!”
就这样,三两个人一组,攀着这条绳索到达对岸。在攀绳过水时我们这几个大小女同志都有男同志随同做保护。
进入灾区后,由于水面大,水流就不再那么湍急了。大队里又提供了禾桶给我们当小船用,所以一切水上的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
在县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在大队干部的积极引领下,我们共同完成了转移群众到达安全区的任务,同时救助了所有的伤病员。随后,医院还对灾区进行了紧急物资的援助,并坚持每日巡诊。这一次水中的奋战,大大加深了这里的军民鱼水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面的开拓,我越来越懂得了这水的不同含义!也逐渐领悟了那马嘶当年洪水之中的救命之恩。只是,至今,都没有向他道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