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认识两个地主,一个是收租院的刘文彩,一个是半夜鸡叫的周扒皮。认识刘文彩是因为当年长江路上人民大会堂旁边有一个泥塑收租院,老师经常带我们去受教育。认识周扒皮是因为经常看一部动画片叫“半夜鸡叫”。小时候只知道地主是坏人,但地主怎么才成为地主的,似乎并没有多想。有时脑子里也不妨会闪现一些不应有的念头,比如周扒皮为了让长工半夜起来干活,他要比长工起得更早去捅鸡窝,就觉得地主其实也挺辛苦的。还有那鸡窝里的鸡,周扒皮用棍子捅两下,或模仿两声鸡叫它就能跟着叫吗?为了求证我还真半夜去捅过鸡窝,我发现鸡受惊吓时的叫和报晓打鸣时的叫根本不一样。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敢怀疑过“半夜鸡叫”的真实性,我只觉得可能是旧社会的鸡和新社会的鸡不一样罢了。
以前去过成都,只想着去看杜甫、诸葛亮,这次去成都就想去看看刘文彩。刘文彩的家在大邑县安仁镇,距成都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到安仁镇我就感到有一股浓浓的地主情结。大街小巷商家店铺作的全是地主的文章,什么地主糖、地主宴,连豆腐乳都是地主秘制腐乳。到处呈现的都是地主经济。
其实刘文彩的祖上并没有多少钱,刘文彩的父亲是一个只有三十亩田的小地主,平时除了要干点农活以外,自己还开了一个小酒坊,酒坊只做烧酒(不象今天部长制作的吕氏春秋酒是成系列的)。刘文彩兄弟六人,父亲一心想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送六个儿子去读书,从而可以学而优则仕,将来弄个官当当,就象今天的家长存钱让孩子上大学,期望出来能考个公务员一样。但遗憾的是其余孩子都能如父所愿,学成为官,或政或军。只有老五刘文彩不肯念书,他说不读三字经,照样做生意。刘文彩就是这样弃文从商跟着父亲做起了酒的生意。他起早贪黑,赶骡子牵马,运酒到二三十公里外的集市上去卖,从而掘得了第一桶金。大邑县的史料记载刘文彩的第一桶金是干出来的,没有原罪,不是骗来的。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刘文彩也是这样,有钱后不但娶了五个老婆,抽上了大烟,还去买官,当上了川南税捐总局总办和叙南清乡司令,用现在的话说成了“红顶商人”。
有钱有势、官商勾结、欺行霸市,用今天的话来讲刘文彩实际上就是黑社会老大。就像前一阶段被毙掉的重庆黑老大一样。刘文彩之所有出名,是因为他搞了一个收租院,农民租地交租,这原本是一个经济合同关系,出现纠纷可诉诸法院判决,实在不行还可交由法院的执行庭去执行,可刘文彩目无法纪,无法无天,将收租院搞成了私设的公堂,想办谁就办谁,搞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特别令人气愤的是他还残忍地杀害过共产党人,真是罪大恶极。不过刘文彩这小子运气好,他在四川解放的前两天就病死了,否则也一定会像今天的重庆黑老大一样被镇压的。
历史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合,解放前有地主,解放后也有地主(只不过换了个名称叫企业家、投资人或专业户);解放前的地主娶五个老婆,解放后的地主可以包十个二奶,解放前有“红顶商人”,解放后也有“红顶商人”;解放前有黑社会,解放后也有黑社会。难怪当年明月说:很多人问,为什么看历史?很多人回答,以史为鉴。现在我来告诉你,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发现,其实历史没有变化,技术变了、衣服变了、饮食变了,这都是外壳,里面什么都没变化,还是几千年前那一套,转来转去,该犯的错误还是要犯……所发生的,是因为它有发生的理由,能超越历史的人,才叫以史为鉴,然而我们终究不能超越,因为我们自己的欲望和弱点。所有的错误我们都知道,然而终究改不掉。能改的叫缺点,不能改的叫弱点。
从收租院出来,我看到一张统计表,民国27年(1938年)大邑农村各阶层百分率:地主占11.33%,自耕农占18.25%,半自耕农占29.42%,佃农占29.08%,雇农占11.92%。
瑞荣绘画教室电话:
613-7960688